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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大师何处寻

618日,这一天我们痛失了德高望重的两位大师:一位是享年85岁的我国相声表演艺术家唐杰忠先生;另一位是享年94岁的我国交响乐团指挥家严良堃先生。

这两位大师都是举国上下亿万人民非常敬仰和喜爱的“国宝级”人物。对于他们的去逝,人们都依依不舍地扼腕垂泪惜别。噩耗传来的这些天,笔者也在思考着这么一个问题:这就是出自上世纪的像唐杰忠、严良堃那样的重量级大师而感到自豪与骄傲,也为今日的中国再也没有出过像唐杰忠、严良堃这样的大师而感到忧虑。

不过,也许这种忧虑显得有点多余,过于杞人忧天了。咱们国人不是有这么几句老话么?一句叫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另一句叫做“两条腿驴难寻,两条腿人(大师)好找”;还有一句叫做“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

瞧瞧,你看如今的大师是怎么“寻到”的:拍了一两部电视剧,唱红了一两首歌,就是“艺术大师”;玩了一两次杂耍,吼了一两下嗓子,就是“气功大师”;盖了一两套房,修了一两座桥,就是“建筑大师”;当了一两年校长,办了一两期校刊,就是“教育大师”了;写了一两块招牌,画了一两幅画,就是“书画大师”;出了一两本小册子,作了一两场专题报告,就是“文学大师”。更有甚者,一个只有小学文化,仅凭三寸不烂之舌,说“喝生姜水,绿豆汤能治百病”者,摇身一变却成为“医学大师”了,居然还能上电视、进广播、登报纸、入网络、出名著,被某些人捧为神灵。正如有人戏谑:现在的大师铺天盖地,只要天上掉下一块石头,准能砸到一大帮。甚至有人对这样的大师称呼意犹不足,还要在前面加上“著名”二字,真不知还有“羞耻”二字。

我猜想,之所以“牛皮大师”“速成大师”“伪劣大师”“假冒大师”走俏,大概不像工厂造机器吧,批量生产不用多少投入,无需多少成本,更无需用检测设备计量,顺手拈来一顶帽子戴上。即便帽子有大号、小号的,有合适、不合适的,有雅观的、不雅观的,都无所谓,只要能抬高身价,提升地位,捞到资本,你高兴,我满意,大家皆大欢喜,何乐不为——岂知戴上这顶不好受、比例失调的帽子,颈椎、腰椎还能吃得消?

当下,正直文化大发展,大繁荣时期,种种文化交流活动空前活跃。娱乐化、贵族化、空洞化之风盛行,意识形态领域里五花八门、千奇百态、各领风骚。在这种大背景下,想当“大师”的人越来越多,想做“平民”的人越来越少;著作“等身”的人越来越多,著作“等心”的人越来越少。于是,那些急功近利、蝇营狗苟,东拼西凑、沽名钓誉,逃避现实、闭门造车,异想天开、坐而论道,刻意运作、自我炒作,投机取巧、炫富竟奢的人纷纷登台亮相。而用博大的胸怀去拥抱时代、深邃的目光去观察现实、真诚的感情去体验生活、艺术的灵感去捕捉大美,创造出扛鼎之作、传世之作、不朽之作,为历史存正气、为世人弘美德、为身后留清名的更是少之又少。因此,能够找出几位如唐杰忠、严良堃那样的大师却难上加难。相反,进入大师“吃香”的当今,相互称“大师”的机会反尔多了起来,于是便形成了互相吹捧的氛围。而不少被吹捧起来的“大师”都像气球一样,外面是圆的,里面是空的,且气球往往是越吹越大,越大越轻,膨胀到一定程度,就会爆裂,那就什么都不是了。

古往今来,许多“大师”都是后人封的。凡大师者,都虚怀若谷,鄙薄溢美之词。被称为“大师”的,一般在某一领域都有精湛深邃较高的造诣和丰满的建树,其共性特征就是他们从一步一个脚印中走出来的,一砖一石垒起来的。在大师之前都有一段漫长而艰辛的奋斗历程,而不是“打肿脸充胖子”,自我标榜或靠那么几个人任意涂抹出来的。其实,真正的大师不在乎其名利的,谁听说过有人称鲁迅为大师的,《红楼梦》的作者曹雪芹,也是在默默无闻的情况下写出《经楼梦》这部巨著的。

虽然,至今还没有人能用语言准确地将“大师”概括出来,但有一点是毫无疑问的,“大师”具有独立性、标杆性、权威性、神圣性和超群性,或是一生对某一领域的不懈追求和探究,其智能卓越、专业超常、贡献与成就突出才能称为大师。如果仅凭写一两块招牌就可以称作书法大师的话,或是在某个领域里学到一点皮毛,就高傲起来了,那么王羲之就似乎太傻了,他那被墨染黑了的水池也就不会为后人所敬慕了。

所以,“大师”的泛滥,折射出某些人对上下五千年泱泱中华大国传统文化和古老文明的扭曲、亵渎与卑视,更反映了当今文化、学术、科技领域的浮澡、肤浅与急功近利。一个没有大师的民族是悲哀的民族,而一个未经过千锤百炼就成为大师的民族是没有希望的民族。君不见,在“知识越多越反动”年代里的大师是相当的稀罕、不多见,可谓凤毛麟角,即使打着灯笼都难找到一个。因为当时条件和环境不允许大师存在,除了革命家外,“大师”概念大多与“反革命学术权威”“臭老九”划上等号的,只要往你头上扣一顶“大师”的帽子,你准要遭殃,轻则名声扫地,重则性命难保。可见那时称大师也并非视若儿戏,反倒是如今,“半桶水”“半瓶醋”们却斗胆称起“大师”,真是咄咄怪事!

毋庸讳言,社会主义建设事业需要培养造就大批的大师,各行各业的大师不是多了,而是太少,但绝不提倡滥竽充数,不掂出大师的份量,不解大师的底蕴和内涵,就对一些初出茅庐者一概冠以大师的称号,这无异于对人才和知识的一种无情践踏,也是对未来有可能成为大师们的拔苗助长。不仅如此,俨然以大师自居者,一旦抵挡不住名声的诱惑,那危害就远远不止挂着羊头卖狗肉了。纵观当今街市的大师,名不副实,沽名钓誉者有之;打着大师的名号,到处招摇撞骗捞外块而破坏、毁损大师名誉者有之;至于不练功底,粗制滥造作品而贻笑大方者更是比比皆是。造成这样的后果,恐怕不是粉丝者兴风作浪,也不是文人所盼,更不是大多数“有心栽花者”或出于鼓励初衷的恭维者们所不愿看到的结局吧。

诚然,大师是共和国的脊梁、国人的骄傲,也是许多人向往的人生“金字塔”,然而,你却拿不出为社会认可的东西,想走捷径,是摘不到大师桂冠的,即便你达到了大师的水平,也不必当成标签来炫耀,老百姓的心中是有数的。靠捧起来的、名不副实的大师,就如同冬日的雪人、温室中花朵,是经不起时间检验的,随着时间的推移,最终会湮没在时代的烟雨中。因此,出于社会责任感的需要,请诸君少搞“大师”大跃进,还是慎称或缓称大师好。(孙道权)